西楠西楠

西楠,诗人,作家,译者,出版诗集、长篇小说、译著等各类作品六部,曾旅居英国十三年,现游走写作。▉ 新作品集合: https://www.jianshu.com/u/9e516b1defae

个人生活(21-25)



个人生活(21-25)


21.

2019年09月19日,22:01

我还记得五年前

那是在2014年的夏季  南方常有暴雨滂沱

一个没有雨的清晨  大概五点钟的样子

我在精神科的住院部醒过来

窗外有绿树  耳边鸟儿清脆的啼鸣

啊我知道——我又活过来了  从此发誓要好好的

活、下、去

今天

是我这一次发病康复的日子  浑身顿感轻松(尽管这次发病持续不到两天)

已经制作完你的电子书  今天又做了许多事情

晚上要发布的自媒体的排版

需要填给某机构的几张表格

给出版社的一些稿件

记录昨天的《个人生活》

……

这些事情已经足够多了  足够我忙上一整天

你也在一旁安静的工作

晚上亲昵时  你说我是你最大的安慰

我说你现在就是  我生命的支柱

真的

在那之前的傍晚  我们去散步  我注意到

公寓楼下花坛里的土被挖出来  浅黄色

工人们在翻新草坪

夜晚依旧霓虹闪烁  充满生活气息

大龄男女们热情活泼的跳着广场舞

这儿降温了  穿同样一件吊带长纱裙已感到丝丝寒意

看文章说  是从东北过来的寒潮

生命短暂又漫长  

还有那么多的人生课题在等待我


22.

2019年09月20日,18:10

我们出发去 E 城看望老 x

我们很高兴很兴奋

你已经认识老 x 18年了

你说除我之外 

他也是带给你极大安慰的人

今天一整天  你的情绪都很棒

我同时有一些担忧

老 x 是不是能够接受我

会不会不喜欢我 

会不会觉得我比你年轻

等等

你说不必担心

慢慢都会融洽的

火车上我们很想睡在同一个铺位

你说  想你了  想你了

我也是呀

可是铺位太窄小了

我还不够瘦(还得继续努力呢)

你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

俯下身来亲吻我

抚摸我的长头发和脸颊

还说了一会儿话  东拉西扯的

22:00 多熄灯  我们就睡了

不知怎么回事  一直到

次日凌晨我还没有睡着

躲在禁烟车厢的厕所里  抽了两支烟

 

23.

2019年09月21日,04:55

你从铺位上起来  坐到临窗的座位上

我躺在下铺的位置看你  黑暗中忧伤而迷人的侧影

一会儿我也起来了  你指给我看

橘红色晨光中  远山上的一排排风车

快要到徐州了  江苏最北边的城市  过了徐州就是山东

还有疾速而过的树  电线  房子

15:00

我们从 J 城转车来到了 E 城

地广人稀  像到了国外  “像一张煎饼又大又薄”  你说

从车站出来  坐上一辆出租车

走了很远的路  我们一直在寻找市中心  一直没有找到

路的两边只有炼油厂  还有一种叫做 “磕头机” 的东西

你告诉我  它运作起来像是在磕头  用来打油井

人少  偶有车辆从对面马路驶过  

这儿的树比房子更高  酒店房间静谧舒适

20:30

见到了老 x

他背一只双肩包  有点儿无所谓的样子  

向我问好  看上去开朗活泼

老 x 敬了我一杯酒  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成见

只有一瞬间  在我问他某个问题时  老 x 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但那也许是我的错觉  我还远不足够了解他

那一刻很快过去了

大风也来了  他也认识老 x  他们是朋友

大风是一个轻言细语的人  看上去周到体贴

我们聊到了许多话题  城市  家庭  工作  等等

夜晚告别时对他俩说  注意安全啊

老 x 还是有点儿无所谓的样子  善意的  

朝我们挥挥手  说你们也注意安全

今天晚上吃的火锅  点了十几样配菜  竟然都被我们吃光了

 

24.

2019年09月22日,12:00

今天中午再次见到了大风和老 x

下午我们就会离开 E 城

大风一定要安排这一场午餐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在这座城这是必须的”  他说

有鱼  虾  苦菊  虎皮尖椒  等等  

份量大  颇为丰盛

还特意点了红汤煮的鹅肉  大风以为红汤的是辣的  

老 x 和我都爱吃辣

你说  老 x 比以前更能吃辣了

老 x 像个孩子一样问你  他的口音是不是变了?

他现在总和几个内蒙古的朋友一起玩儿

和昨晚一样我们聊到许多话题  比如

去过的地方  吃过的美食

还聊到了我和家人的关系  每个人所面临的人生难题

大风尝试分享给我们:  

“没有人是坏人  所有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

争论了一会儿  心里有点儿不同意  比如  

即便我承认了都是自己的问题  对方是不是也承认呢?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可一定程度上我也理解他说的  不可能完美  但可以无限接近

后来大风先走了  你和老 x 继续聊了一会儿  我偶尔也插句话

你欣慰能够了解老 x 的一些想法  以及他对于一些事情的态度

可需要和等待解决的事情仍然有很多

我不害怕  希望你也是

我们会携手走过这一切  我很肯定我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都会过去  亲爱的人终究会是亲爱的

始终无法明白的人们  我们就——为他(她)们祷告吧

人非全知全能全善  而上帝是

18:10  

已经在车站等待将近三个小时的我们  已经晚点将近五十分钟的列车

终于驶上返程的路途

处理一些事情之后  

我们会去到另一座南方小城  看望另一些人

 

25.

2019年09月23日,19:05

车窗前坐着两个老妇女(这是客观描述)

一个穿大红色花图案的外套  另一个穿浅蓝圆领 T 恤

有时面朝着我  胸部以下褶皱成三大块儿

她们说来自 X 县  湖南的一座小城  

在 J 城上的车  她们去旅游了

“阿哥妹妹  你们做做好事  把下铺让给我们吧!”  她们操着一口土方言  大声冲我们喊话

面部沟壑纵横  目光浑浊而狡猾

“她腿不方便!”  其中的一个指着另一个

被称腿不方便的那个老妇女  后来拖着巨大行李箱跑了十节车厢  似乎换到了她想要的下铺

“你们箱子里装了什么? 漏水啦!”  邻铺的男青年喊

老妇女们一阵狐疑  其中一个突然嘎嘎嘎的笑起来  笑得像快要喘不上气:

“酒!带了酒!”

行李架上她们看上去廉价的黑色塑料箱湿了一圈  透明液体滴滴嗒嗒往下漏

来了第三个也穿大红色花外套的老妇女  来了第四个我已经忘记着装打扮的老妇女

第三个一屁股坐在你的床上  招呼第四个:“你坐!快坐嘛!”

第四个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四位老妇女说着 X 县土方言  眉飞色舞  声如洪钟

一直聊  她们一直聊了几个小时基本没停

一面聊天一面——不知为何不断的打嗝

有时似乎本不需要打嗝  也硬要憋出一两个嗝来

中间有一会儿  突然只剩下了其中一个矮个子大红花外套的

老妇女  矮圆矮圆的

她面目无助而失落  背靠着窗边  将分成三大块儿的肚皮

正对着我

就这样一直站着  也许半个多小时  像某种行为艺术

 

西楠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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